金銀島-CH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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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銀島
第九章、海上激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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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盜沒有第二波攻勢,樹林中再也沒傳出槍響。

漢特的頭骨和胸骨都碎裂了,永遠不再恢復意識,去了見上帝。

船長傷勢嚴重,但沒有生命危險。一發子彈擊中他的肩胛骨,壓向肺部,幸好不深,而另一發子彈擊中他的小腿。利弗西說他會復元,只是數週內最好不要亂動,也盡量別要說話。

用餐之後,屈勞尼和利弗西他們談了一會。

這個下午,利弗西戴上帽子,佩戴手槍和彎刀,把地圖放入口袋,扛起一把火槍,他便翻越北側柵欄,進入樹林深處。

葛雷跟我坐在一起,一邊抽煙一邊問:「獨自行動?利弗西醫生瘋了嗎?」

「不可能的。他是我們當中最理智的人。」我說。

「如果他沒瘋,肯定就是我瘋了。」葛雷說。

「如果我沒猜錯,醫生是去找班‧庚了。」我回答。

日頭炙熱,沙地彷彿要燒起來。我開始羨慕利弗西能在樹蔭下散步,享受鳥語花香,而我只能在這裡讓太陽烤。四周都是血,都是屍體,噁心的感覺逐漸變得跟恐懼感一樣強烈。

沒法待在這個噁心的地方了!我決定離開大隊,獨自展開行動。

首先我將餅乾塞滿外套的口袋,接著又拿了兩把手槍和彈藥。我打算去找昨晚看見的白色岩石,確認班的小船究竟在不在那裡。由於我很肯定屈勞尼和船長不會讓我離開木寨,唯一的辦法就是偷溜出去。

我翻過柵欄,竄入樹林。

浪聲和風聲不絕於耳,我沿東海岸前進。

沒多久,我來到可以瞭望伊斯帕紐拉號的位置,現在船上掛著的是海盜旗。

夕陽沒入「望遠鏡丘」的後方,天色逐漸陰暗。

我得盡快在天色全黑前找到班的小船。

當我抵達白岩時,天色幾乎全黑了。

白岩下方有個隱蔽的凹洞,長滿及膝的雜草,洞裡有個小羊皮帳篷。

我跳進凹洞,掀開帳篷,果然看到班的小船。這條船的造工非常粗糙,木頭骨架歪歪斜斜,外身覆蓋羊皮,另外有兩根船槳。小船確實是非常小,別說是成年人坐上去,即使是我上船也難保不會沉沒。

我敢說班的小船是人類史上最爛的一艘小圓舟。不過,它還是有一個很大的優點,就是非常輕巧,方便搬移。

本來我只是想來看一看小船,但如今我心中冒出另一個主意——我要趁天黑划船接近伊斯帕紐拉號,割斷錨繩,讓它漂到岸上擱淺。

海盜團經過今早的挫敗,說不定會起錨出海,而我最好防止這種情況發生。

我坐下來吃餅乾,等到天色全黑,這才扛起小圓舟,穿越濕地,來到海邊。

小圓舟下水之後,我開始划船。

我花了點時間熟悉小船的划法,最後成功接近伊斯帕紐拉號。

錨繩很粗,扯得很緊,直接砍斷的話,大船被潮水沖走的瞬間,很可能會導致我翻船。

「我該放棄還是繼續?」我猶豫不決。

就在此時,風向忽然改變了,大船的船身傾斜,錨繩也鬆弛了。這樣一來,逆流會我將衝向岸邊,所以我也不怕會翻船。

我連忙拿出折刀,開始割錨繩,可是在我快要割斷之前,那陣風戛然而止。

等一等吧!我靜待海風再度吹傾船身。

其實我一直聽見船艙傳出的人聲,只不過沒費心去聽。

既然現在無所事事,我就豎起了耳朵傾聽。說話的人是伊斯梅和另一個海盜,兩人顯然都喝醉了,滿嘴髒話爭吵,三不五時還有拳打腳踢的聲響。

起風了!

我奮力揮刀,砍斷了錨繩。

沒想到伊斯帕紐拉號開始打轉,差點撞上我的小船。

我慌了手腳,深怕翻船,拼命地划槳。

雖然躲過了大船的撞擊,但我們兩艘船都被捲入海流,速度越來越快,在碎浪中劇烈激盪。

死定了啦!

我全身縮進了船裡,向主禱告。

就這樣,我緊貼著船底躺了幾個小時,隨著黑暗的波濤搖來晃去,飛濺的浪沫打在身上。每當船身下沉,我都有種死亡降臨的感覺。

最後,我累壞了,索性睡上一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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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夢見了家鄉的「本鮑上將旅店」。

當我一覺醒來,天色已經亮了,原來小船漂到了金銀島的西南端。

伊斯帕紐拉號呢?它在前方不到半里的海面,船帆全開鼓滿了風。

我猜船上的人打算環繞全島,這樣才可以回歸下錨的地點。但是,沒多久大船竟駛向反方向,最後進入風眼,停在原地打轉。

「笨蛋!他們一定醉倒了,所以才亂開船。」

觀察了一會之後,我肯定船上沒人掌舵。

船員都去哪了?要麼是醉倒,要麼就是已棄船而逃。

「如果我能上船,也許可以把船開回去找船長呢!」我心想。

一股冒險的勇氣湧上心頭,我划向那個方向,很快就貼近船頭那一邊。我從小船望向上面,伊斯帕紐拉號真的非常巨大。

費了好大的勁,我終於爬上了伊斯帕紐拉號。

我來到後面的甲板,發現兩個留守船上的傢伙——戴紅帽的那個人躺在地上,肢體僵硬,雙臂外伸,嘴巴張開。另一個就是伊斯梅,他背靠著船舷坐著,一顆腦袋低垂,雙手好像抬不起來,臉色異常蒼白。

他們兩人身邊都有血跡,顯然是發酒瘋時自相殘殺。

我趁著風平浪靜,本來想到別處看看情況,卻在此時聽見伊斯梅的呻吟聲。本來看見他虛弱的樣子,我應該同情他,但我一想起在蘋果桶裡聽到的密談,我就覺得此人活該如此。

我走到主桅桿前停步,向他挖苦道:「我上船了,伊斯梅。」

他虛弱得只能活動眼珠,嘴裡喃喃自語:「白蘭地……」

我跑去儲藏室,酒桶都不見了,滿地都是空酒瓶。看來由叛變的一刻開始,這伙海盜就違反紀律酗酒,結果常常無法保持清醒。

在亂糟糟的儲藏室,我找出一瓶喝剩一點的白蘭地,又撿了些餅乾、醃水果、葡萄乾和乳酪。我回到甲板,留下食物給自己,又去水桶那邊喝了點水,這才把白蘭地酒瓶交給伊斯梅。

伊斯梅喝了一大口酒。我開始吃東西。

「痛嗎?」我問他。

「如果醫生在船上,我的傷就不成問題,這次我真不夠運……至於那個混蛋,他是死透了……」他說到這裡,指向那個戴紅帽的死者。「哼,反正他只是個假冒的水手。吉姆,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?」

「我是來奪船的。從現在起,請你稱呼我一聲『船長』。」

伊斯梅看著我不說話,露出一絲嘲笑。儘管他的臉恢復了點血色,身體還是十分虛弱。

我降下海盜旗,丟到海裡,大呼一聲:

「席爾法船長去死吧!」

伊斯梅用狡詐的眼神看著我。「吉姆船長,你想要上岸吧?我們來談談吧!少了我的指點,你開不了這艘船。聽著,你給我食物、水和繃帶,我就教你怎麼開船。」

「我不要回去之前的下錨地點。我要把船停在北灣。」我說。

「沒問題。我不是笨蛋,我懂得衡量局勢。北灣?我就聽你的。就算要開船去自盡,我都會幫你的。」

就這麼一言為定。

三分鐘後,我就聽著伊斯梅的指令,駕駛伊斯帕紐拉號出發,乘風沿著海岸線前進。如無意外,中午前就能繞過北岸,在漲潮前抵達北灣,靠岸等到退潮就可以下船。

我去艙房拿來一塊絲帕,幫伊斯梅包紮好大腿上的刀傷。

伊斯梅吃完東西,又喝了幾口白蘭地,氣色也漸漸變好,坐得比較直,講話也比較大聲。他不時露出古怪的笑容,這一點令我相當擔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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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一路順風,即將抵達北灣。

問題是船上已沒有錨,我們也不敢在漲潮前靠岸。既然在漲潮前還有時間,我和伊斯梅就坐下來吃東西。

片刻過後,伊斯梅眨了眨眼,向我說話:「吉姆船長,可以請你下去幫我拿瓶……那叫甚麼來著?好吧,請幫我拿瓶紅酒。白蘭地這種烈酒,現在我喝了會頭痛。」

他說時話吞吞吐吐,態度看起來很不自然,而我不相信他有白蘭地不喝要喝紅酒。這一定是藉口!他要我離開甲板,肯定是有所圖謀,但我暫時猜不透他的意圖。

於是我假裝下樓去船艙,一轉彎就脫掉鞋子,無聲無息地繞到前方,爬上樓梯,探頭出來偷看。

我看見伊斯梅吃力起身,走到甲板的排水口那裡,從一堆繩索之中撿起一把匕首。他一邊細看匕首,一邊用手指檢查刀尖是否鋒利,隨即把匕首藏入外套底下,再回到老位置坐下。

原來伊斯梅可以動了。

這個騙子!幸好我身上有槍。我一邊思索對策,一邊過去穿上鞋子,由船艙取走一瓶紅酒,便重返船尾的甲板。

伊斯梅接過紅酒,打開瓶蓋,喝了幾口,說道:「看!潮水夠高了。吉姆船長,你聽我指揮,我們準備靠岸吧!」

現在我們與海岸相差兩里的距離,但是北灣的入口又窄又淺,需要小心航行才行。

我覺得自己開船開得有模有樣,伊斯梅也是個很專業的領航員,我們攜手合作把船開往目的地。我需要他的幫忙,儘管他是在利用我,我相信在靠岸之前自己的生命會有保障。

「這一帶很安全,適合船隻靠岸。」伊斯梅說。

我在他的指揮之下,全神貫注把船駛向沙灘。

「快!轉舵!」伊斯梅大喊。

我握緊了舵輪,等著船身衝上沙灘,由於太過專心,竟然完全放下了危機意識。

突然間,一股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。可能是我聽見腳步聲,也可能是我眼角瞥見影子,或者是出於本能,總之,當我一回頭,就發現伊斯梅已經拔出匕首。

他朝我奔來。

我撲向側面,躲開他的攻擊。

閃躲之後,我停在主桅桿前面,拔出手槍,冷靜瞄準,扣下扳機。

啪!撞針合上,但手槍沒有發出火光或巨響。

哎呀!火藥濕了。

我暗罵自己粗心大意,竟然犯下這種致命的錯誤。

伊斯梅動作飛快,我沒時間去重新裝填彈藥。我扶著桅桿,渾身緊繃,留心伊斯梅的出手。

看見我打算閃躲,他也停了下來。

接著他做了幾下假動作,我也做出相應的閃躲動作。

我們對峙。

突然,伊斯帕紐拉號衝上沙灘,整艘船身在震晃之後歪倒,甲板向左舷傾斜了四十五度。

我們同時跌倒和滑倒,滾向排水口那邊,甲板上的水手屍體也跟著滾向我們。

屍體撞到了伊斯梅,所以我比他先爬起來。

船身傾斜,難以奔跑,伊斯梅和我相當貼近,他一起來就伸出匕首刺向我。

就在他即將砍到我之前,我往前跳上桅桿,那一下刺殺真的在我腳下極近的距離掠過。

接著,我沿著繩網奮力往上爬,一路爬到桅頂的橫杆。

伊斯梅張口結舌,抬頭著看我,神情既訝異又失望。

現在有了喘息的機會,我把握時間,立刻給兩把手槍重新裝填彈藥。

伊斯梅遲疑片刻,咬起匕首,也爬上了繩網。由於他腿上有傷,爬得很慢,還沒爬到三分之一,我已經裝好彈藥。

我雙手各持一把槍,指向他道:

「你再往上爬,我就轟爛你的腦袋!」

伊斯梅吞了吞口水,才說:

「吉姆……我投降了……」

這一番話令我放鬆了警戒。

嗖的一聲,一件東西如箭般向我飛來。

那是伊斯梅擲出的匕首。

匕首穿過我的肩膀,再將我釘住在桅桿上。

好痛!

本來我不敢向人開槍,但在劇痛之下,兩把槍同時開火,接著由我的雙手滑落。

我明明沒有瞄準,但伊斯梅還是中槍了。

嗚哇!

一聲驚呼之後,伊斯梅就鬆手了,由繩網上掉落,一頭栽入水中。

我由傾斜的船身望向海面,看著他的鮮血染紅了海面,然後他就在我眼前溺水了,向下沉入海底,成為魚的食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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鮮血向沿著我的肩膀流下,我閉著眼拔出匕首,再順著繩網爬下桅桿。

接著我去船艙找東西療傷。傷口很痛,還在流血,但不至於影響動作。我處理好傷口之後,返回甲板環顧四周,心想既然伊斯帕紐拉號現在是我的了,我就該清理一下。

我把甲板上的屍體扔下船,死者的紅帽子也跟著他漂在海上。

現在船上只剩我一個人,但我在日落前就下船了。

「雖然我偷溜出去,但我奪船成功,船長一定會稱讚我的!」我一邊想著,一邊朝木寨的方向奔跑,趕著回去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。

天黑後,晚風在松林間呼呼颳響。

我繞過山丘,渡過了小溪。

天色越來越黑,景色逐漸朦朧,我有好幾次被樹叢絆倒,還不小心掉進了沙坑。

最後我安全抵達木寨。

遠遠看見木屋外升了個大火堆,紅光與柔白的月光形成強烈的對比。除了火堆啪啦作響的聲音,木寨中再無任何人聲。

「到底是甚麼回事?其他人呢?」

我心生疑慮,微感害怕,偷偷溜向東側,從最暗的地方翻越柵欄。

當我接近小屋後,終於聽見了鼾聲,登時放心多了。

不過,大家的守備工作也做得太差了吧?萬一那幫海盜偷偷突襲,大家就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。

「是不是因為船長受傷了呢?」我心想。

我終於來到門口,屋裡黑漆漆的,令人根本看不清楚。我雙手前伸,摸黑進去,打算直接睡覺,等明天一早他們發現我在場,他們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笑呢!

我踢到了一個人的腳。

對方沒醒,只是翻身呻吟。下一秒,突然間,有個尖銳的聲音大叫:「西班牙銀幣!西班牙銀幣!」

這是席爾法的綠鸚鵡——弗林特船長!

牠就像是頂尖的衛哨,放聲宣告我的到來。

我怔怔地站著,沒時間找地方躲藏。

鸚鵡一叫完,我馬上聽見席爾法的聲音:「是誰?」

糟糕!

我拔腿就跑,一轉身就重重撞在一人身上。

撞倒我的人隨即抱住了我。

「拿火把來,迪克。」席爾法說。

我掙扎不了,厄運難逃。

其中一人離開木屋,不久帶著火把回來,映紅了我的臉。